2024年8月18日 星期日

抗體藥物的不同應用

藥物除了常見的小分子藥物外,還有大分子和細胞治療。

小分子就是化學物質,大分子則是生物製劑(biologics),例如蛋白質或抗體藥,細胞治療則包括 CAR-T 或基因治療等等。

蛋白質藥物包括胰島素或各種激素等等,抗體藥開始較大眾所知就是疫情時出名的 Regeneron 開發的新冠抗體藥。

抗體藥分為很多種,除了傳統的 IgG 外,還有分子較小的 scFv (single-chain fragment variable) 和只有鯊魚和駱馬才有的 VHHs,又稱 nanobodies。

有興趣的可以看這篇:關於抗體和抗體藥的一些小知識

抗體藥物有哪些?


抗體藥物主要用於精準醫療(precision medicine),目前大多為癌症藥物。這篇想整理的是抗體改造或加料過後的應用,大部分也都是針對癌症而開發的,包括雙特異性抗體(bi-specific)和多特異性抗體(multi-specific),以及抗體藥物複合體(ADCs, antibody-drug conjugates)和放射性同位素抗體(RACs)等等。

Bi-specpfic / Multi-specific Abs


天然的抗體本身只能抓住一種抗原,但是經改造過後,可以把它的兩個 binding sites,也就是 Fab 的部分改成抓不同的抗原。

這個概念最早由 Nisonoff 和他同事提出來,並於 1960 發表在 Science 期刊上,不過近五十年後的 2009 年才有第一個 FDA 核准的 bispecific (bsAb) 抗體藥,為德國生技公司 Fresenius Biotech GmbH 研發的 catumaxomab (Removab®)。

為什麼要做這種抗體呢?因為如果能和不同的抗原結合,可以應用的地方就更多了,大致可以分為三種:

1. 連結免疫細胞和癌細胞(in-trans binding),藉此召喚免疫細胞過來殺癌細胞,通常都是透過 T 細胞受體 TCR (T cell receptors) 的 CD3。召喚 T 細胞來殺死癌細胞的又叫 T-cell engagers (TCEs),Removab 即屬於這種,一邊抓的是 T 細胞的 CD3,另一邊抓的是癌細胞的 EpCAM,不過它的 Fc 是第三個 binding site,會和其他的免疫細胞的 Fcγ 受體結合,例如巨噬細胞(macrophage)和自然殺手細胞(natural killer cells, NKs)

2. 連結同一個細胞上的受體(in-cis binding),藉此阻斷訊號傳遞。 針對癌細胞上的 RTK 受體(receptor tyrosine kinases)來抑制訊息傳遞,例如 EGFR 和 HER2,可以結合連結相同的受體,也可以連結不同的受體,例如 Merus 的 Zenocutuzumab 是連結 HER2 x HER3,而他的 NJ-61186372 則是針對 EGFR x MET。Zenocutuzumab (MCLA-128) 主要是針對 NRG1+ 的癌症,包括胰臟癌(PDAC)和非小細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NSCLC),目前正在第二期臨床試驗。

3. 幫助受體組合,藉此促進受體活躍。這類抗體可以作為 agnoist,例如 Roche 正在研發中的 BFKB8488A 是針對生長激素 FGFR1C (fibroblast growth factor receptor 1C) 和 KLB (β-klotho),用於促進 FGF21 (fibroblast growth factor 21) 的訊息傳遞,進而治療第二型糖尿病。

Antibody-Drug Conjugates (ADCs)


抗體藥物複合體即是把抗體和藥物連結在一起,通常是化療藥物,透過抗體把化療藥物帶進癌細胞後才放出藥物殺死癌細胞,除了加強效用外,還可以減少藥物對正常細胞的傷害,希望可以取代傳統化療。

ADC 的結構和設計


ADC 的結構分成三個部分:Antibody - linker - Payload

抗體部分,目前常用的是 IgG1,除了它的穩定性較強,在體內的半衰期約 14-21 天外,透過 Fcγ 受體(Fcγ receptors, FcγRs)召喚先天免疫細胞,包括巨噬細胞和自然殺手細胞,也較少引起免疫原性(immunogenicity),減少引起抗藥抗體(anti-drug antibodies)的產生和過度的免疫反應的風險。

在抗體設計上會希望對抗原的親和性(affinity)很好,且標靶的抗原是在癌細胞上高度表達,但在健康細胞上表達有限的。在特異性(specificity)上也是要選著專一性較高的,另外就是需要有效的內吞(internalization)。除了用單一特異性的,也有用 bispecific,可以針對較多種類的癌細胞。

藥物(payload)的部分通常用的藥比傳統的化學治療藥物要強,包括 MMAE (monomethyl auristatin E), MMAF (monomethyl auristatin F) 和美登素(maytansine, maitansine)的衍生物 DM1 和 DM4。

抗體和藥物之間的連結(linker)可為可裂解(cleavable)或是不可切割的,目前的主流是可裂解的,因為不可裂解的需要把整個 ADC 都分解掉才能釋放藥物。可裂解的可以利用腫瘤和正常生理條件中的差異來裂解,例如腫瘤有比較低的酸鹼值或比較高的蛋白酶活性,ADC 在進入癌細胞後可以透過蛋白酶(protease)切開連結釋出藥物。

另外,也可以透過 linker 改善 ADC 的疏水性(hydrophobic)。由於小分子藥物有比較高的疏水性來保持它的 potency,因此若是 ADC 上有很多 payload,就會使它的疏水性增加,可能會導致它比較快被清除,或是有 aggregation 的風險。為了要解決這個問題,可以把 linker 設計的比較親水性一點,例如用 PEGylation。

市面上的抗體藥物複合體


在抗體和藥物的連結方式上,目前市面上已批准的是使用隨機的方式,但因為是隨機的,所以 payload 的數量(0-8, 4 可能最多)和位置無法控制。比較新的是定位連接法(site-specific),透過蛋白質工程可以設計連接的位點讓 payload 去連接,這個方法會使 ADC 比較穩定。

目前通過 FDA 核准的癌症 ADC 有 13 個,涵蓋超過 20 種適應症,主要為血癌和實質腫瘤(solid tumours)。這幾年投入 ADC 市場的生技公司和藥廠也不少,例如溫哥華因為疫情崛起的 AbCellera 和在地老公司 Zymeworks 都開始做 ADCs。大藥廠如 Merck 也於去年收購了研發 PBSEs (payload-binding selectivity enhancers) 的生技公司 Abceutics,PBSEs 的特點是它和 ADC 同時施打進體內,可以吸收掉被釋出癌細的藥物,減少它對正常細胞的損害。除此之外,Pfizer 也於去年收購了 Seagen 和它的四個已上市的 ADC 藥物。



最早得到 FDA 許可、針對實質腫瘤的 ADC 為 Genentech 的 KADCYLA® (trastuzumab emtansine),它於 2013 年獲得許可用於治療乳癌晚期,之後又於 2019 年獲得許可治療乳癌早期,抗體是針對 HER2 的 IgG1,戴的藥物是 DM1。近期較有名的 ADCs 可能是第一三共和 AZ 合作的 Enhertu (HER2 ADC, trastuzumab deruxtecan),它在 2019 年時通過 FDA 許可用於治療乳癌,也是針對表現 HER2 的癌細胞的 IgG1,藥物則是 DXd (topoisomerase I inhibitor)。今年初又通過許可以用在非小細胞肺癌,目前的適應症就有五個,包括乳癌、非小細胞肺癌、胃癌和實質腫瘤,替藥廠賺進了不少營收,2024 Q1 就有 $461M。

Radionuclide antibody conjugate (RACs)


除了帶化療藥物的 ADC,還有一種是帶放射物的配體(ligand)或抗體,是近年來的新歡,它比普通 ADC 有優勢的地方在於它不只可以用來殺死癌細胞,還可以用來觀察腫瘤的位置和藥物吸收的情形,希望可以用來取代傳統的放射線治療。

Radioconjugates


介紹 RACs 之前先介紹一下 radioconjugates (放射性配體共軛物),是直接把目標蛋白的配體和放射性同位素(radioisotope)連結。

目前已上市的放射性配體共軛物有 Novartis 用於治療胃腸胰神經內分泌腫瘤(gastroenteropancreatic neuroendocrine tumors, GEP-NETs) 的 Lutathera (lutetium-177 dotatate) 和治療攝護腺癌的 Pluvicto (lutetium-177 vipivotide tetraxetan),分別於 2018 年和 2022 年獲得 FDA 許可。Pluvicto 於 2023 年的營收則是 $980M,Lutathera 則是 $605M,比前年增加了 28%,錢景大有可為。

這兩個藥物都是用釋放 β 射線的同位素 lutetium-177,藥物在到達或進入細胞後,釋放出的輻射會破壞癌細胞的 DNA,藉此殺死臨近的癌細胞。Lutathera 針對的是表現在 NET 細胞上的受體 SSTR2 (somatostatin type 2 receptor),Pluvicto 則是用可以胜肽 vipivotide 來抑制表現在攝護腺癌細胞上的抗原 PSMA (prostate-specific membrane antigen)。

除了 β 射線外,還有 α 射線,它的範圍較小但能量較高,在殺死癌細胞上效果更好。另外,患者在接受 Lutathera 和 Pluvicto 治療後的一個禮拜內須要遠離孕婦和小孩,因為 Lu-177 的半衰期是一個禮拜,而 α 射線穿透的範圍較短,相較之下反而是個優勢。目前有好幾個 α 射線的臨床試驗,最普遍的放射同位素為 actinium-225 (Act-225), lead-212 (Pb-212) 和 astatine-211,像是 Novartis 的攝護腺癌藥物也有出的 Act-225 版本的 225Ac-PSMA-617,正在第一期臨床試驗中。

Bristol Myers Squibb 於去年花 $4.1B 鎂收購的 RayzeBio,它的 RYZ101 用的也是 α 放射的 actinium-225 (Act-225),同樣是針對 NET 細胞上的受體 SSTR2,主要是用來治療對 Lutathera 沒反應的患者,目前在第三期臨床治療。



RACs


相較於放射性配體共軛物,放射同位素接在抗體上可以在體內維持較久,因為抗體穩定性較強,也因此比較適合接半衰期較長的放射同位素。

截至目前為止,只有兩個 FDA 核准的 RACs:

Zevalin (ibritumomab tiuxetan):於 2002 年獲得 FDA 許可,放射同位素是用 Iodine-131,抗體是針對 CD20,用於治療表現 CD20 的 non-Hodgkin's lymphoma。

Bexxar (tositumomab and iodine I 131 tositumomab):於 2003 獲得 FDA 許可,放射同位素是用 Y-90 (Yttriuim-90),抗體也是針對 CD20,用於治療表現 CD20 的 non-Hodgkin's lymphoma。

不過抗體的優點也是缺點,雖然它較穩定,可以在體內停留的時間較長,但用在放射同位素上就是個缺點,因此較小的胜肽反而比較有利。

生技公司 Y-mAbs 為此開發了一個解法,就是利用雙特異性的 scFv 設計了一個 SADA (Self-Assembling and DisAssembling),一邊是 anti-GD2,一邊是 anti-DOTA (同位素螯合劑),然後接一個可以拆開或組合成 tetramer 的蛋白,在他們的 YT 影片裡是說用 P53。治療分成兩個步驟,第一步是先把抗體打進去,組合成 tetramer 的會抓住癌細胞,monomer 則會在血液裡晃一晃就因為體積小排出去,接者再把同位素打進去,這時候抗體的 DOTA 就會抓住同位素,這樣就可以達到精準治療,又不會有 IgG 接抗體後停留在體內太久的問題,他們用來治療實質腫瘤的 GD2-SADA:177Lu-DOTA 目前正在第一期臨床試驗中。

除了用 scFv 外,也有公司選擇用小抗體 VHHs,例如溫哥華的生技新創公司 Abdera 是用 VHH-Fc,他們用來治療對小細胞肺癌(small cell lung cancer )和的為大細胞神經內分泌癌(large cell neuroendocrine carcinoma, LCNEC)的 ABD-147 是針對表現 DLL3 的實質腫瘤,用的同位素為 Act-225,目前正在第一期臨床試驗。

Degrader-Antibody Conjugates (DACs)


抗體可以接藥物外,還可以接 degrader,是指把目標蛋白降解,這個技術稱為 TPD (targeted protein degradation, TPD),通常都是利用 ubiquitin-proteasome system (UPS),藉由 E3 ligase 幫目標蛋白標記 ubiquitin (Ub),使它可以被 proteasome 降解。其方法是用 molecular glue,是可以把 E3 ligase 目標蛋白連結在一起的小分子,使目標蛋白得以被 E3 ligase 標記和降解。

另一個和 molecular glue 很類似的是 Arvinas 開發的 PROTAC (PROteolysis TArgeting Chimera),它的結構分成三個部分,兩側分別是 E3 ligase 和目標蛋白的配體(ligand),中間是連結兩側配體的 linker,可以把目標蛋白帶到 E3 ligase 進行標記和降解。

PROTAC 是 2001 年時由耶魯大學的 Dr. Craig Crews 首先發表於 PNAS,之後於 2013 年成立 Arvinas,目前大部分的藥物都還在第一期臨床試驗,不過他們用來治療乳癌的口服藥 Vepdegestrant (ARV-471) 已進入第三期臨床試驗,是針對 ER+ (estrogen receptors)/HER2- 的患者,2011 年時和輝瑞(Pfizer)合作開發和商業化。



PROTAC 和 molecular glue 都可以接到抗體上,抗體針對的是癌細胞表面的抗原,透過抗體和抗原的結合,把 PROTAC 或 molecular glue 帶進細胞,把目標蛋白帶到 E3 ligase 進行標記和降解。

目前在做這個的有和輝瑞合作的 Nurix,不過目前還沒有太多資訊。另一個是 2016 年成立的韓國生技公司 Orum Therapeutics (오름테라퓨틱),他們目前只有兩個藥物進到第一期臨床試驗,一個是針對 HER2+ 的 ORM-5029 (TPD2-GSPT1),DACs 透過抗體結合 HER2 進入細胞,之後被降解釋出 molecular glue (SMol007) 把目標蛋白 GSPT1 (translation termination factor) 帶到 E3 ligase 進行標記和降解,導致癌細胞死亡。另一個是用來治療急性骨髓性白血病(acute myeloid leukemia, AML),抗體的部分是針對 CD33,進入細胞後也是透過降解 GSPT1 殺死癌細胞,這個藥物已於 2023 年年底被 Bristol Myers Squibb (BMS) 收購。



Extracellular vesicles (EVs)-Fc


除了用單一抗體,也可以利用外泌體(Extracellular vesicles, EVs)展示很多抗體。最近瑞典 Karolinska University 發表在 Nature Biomedical Engineering 的一篇研究是把帶有抗 Fc 的蛋白或結構域(domain)基因的載體送進會產生 EV 的細胞裡,例如 Protein A 或 Protein G 等等,使它可以把抗 Fc 的蛋白表現在外泌體外面。接著,把這些表現有抗 Fc 蛋白的外泌體和抗體混合,外泌體外面就會插滿了抗體,而外泌體裡面就可以裝化療藥物。目前還在老鼠實驗階段,但在老鼠身上的效果不錯。



References:

Podcast: 魔術子彈─抗體藥物複合體 Antibody Drug Conjugate (ADC)

K Tsuchikama, Y Anami, SYY Ha et al. Exploring the next generation of antibody–drug conjugates. Nat Rev Clin Oncol (2024) DOI: 10.1038/s41571-023-00850-2

M Senior. Precision radiation opens a new window on cancer therapy. Nat Biotechnol (2024) DOI: 10.1038/s41587-024-02295-z

OPB Wiklander, DR Mamand, DK Mohammad et al. Antibody-displaying extracellular vesicles for targeted cancer therapy. Nature Biomedical Engineering (2024) DOI: 10.1038/s41551-024-01214-6










2024年8月15日 星期四

Claude AI 真的可以幫你寫程式!

之前在 Threads 上寫說我怎麼用 AI 工具 ChatGPT 和 Gemini。

我通常是用 Gemini 來整理資料或摘要,ChatGPT 在這方面的能力我覺得普普,它摘要的 style 不是很喜歡,感覺就跟看文獻的 abstruct,那我看 abstruct 就好了,何必用 ChatGPT?Gemini 還有一個不錯的就是它解釋文獻的能力,讓人很容易懂。

ChatGPT 我通常都是用來改文法,Gemini 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太浮誇。😂

Claude 的風格跟 Gemini 滿像的,是滿喜歡的但我需要用的地方 Gemini 表現比較好,本來不知道 Claude 的專長在哪,所以不知道哪些情況可以用,結果前幾天在 Threads 上看到有人說 Claude 很會寫程式,於是前兩天心血來潮想說來試試看。

我要的是一個可以清 Excel data 的程式,就是把裡面我不需要的 columns 和 rows 都刪掉,把剩下的 column names 改成我要的,方便我 import 到 SQL 進行下一步的 data management。

於是就開啟了我和 Claude 的對話:

幫我寫一個清 data 的程式,它是一個 csv format 的 data,存在 Windows Downloads folder,我想要:

- 刪掉 row 1-9
- 刪掉 column 1-2
- 把 column 3 name 改成 xxx
- column 4 維持原名
- 把 column 5 name 改成 yyy
- 刪掉 column 6-15
- 把 column 16 name 改成 zzz
- 刪掉 column 17-20
- 刪掉 column 5 裡面空白和有 “abc” 的 rows

然後它就寫出來了,並且有 #comment 解釋每行的功能是什麼,你只要複製成 Python scripts 就可以執行。



如果出現 errors,直接整個複製貼給 Claude,它會分析錯在哪裡,然後幫你改好,並跟你解釋為什俄麽它這樣改。

你再複製貼上跑一次,看看出來的跟你想的一不一樣。

我跑出來後,發現 column 5 裡面還是有空白的 rows,就跟它說還是有空白欸。

然後它就分析說,可能是因為那不是真空白,是 NA or NaN,需要用什麼 function,然後更新 code 給我。

然後再複製貼上,打開確認就真的沒空白的 rows,完全不用動腦欸,也太神奇了吧!

不過免費版有次數限制,簡單的你也可以自己 troubleshoot,難的再給它 troubleshoot。XD

大家可以玩玩看!










2024年8月7日 星期三

愛迪生、達利激發靈感的秘技:做夢

江湖傳聞說愛迪生(Thomas Edison)和畫家達利(Salvador Dalí)是利用半夢半醒之間來得到靈感,他們的軼事中提到了產生創作和科學點子的夢是發生在從清醒到入睡這段過程中,德裔藥理學家 Otto Loewi 也因為他的夢得到了一個讓他獲得諾貝爾獎的實驗。

夢的四個階段


一個夢的週期(sleep cycle)分為四個階段,前面三個階段為非快速動眼期 NREM (non-REM),最後一個是快速動眼期(REM, rapid eye movement),成年人的一個週期大約 90 - 110 分鐘,一個晚上會有 4-5 個週期左右。

Stage 1: N1, 剛入睡時的半夢半醒之間,又稱為 hypnagogia,長約 1-7 分鐘。這個階段特徵是包含自發性的、生動的夢,通常包含在入睡前不久發生的清醒經驗,睡前想的東西通常會進入夢中。在這個階段,人們會經歷短暫而生動的夢境,通常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不經意地消失,除非被喚醒。

Stage 2: N2, 淺眠,長約 10-25 分鐘。

Stage 3: N3, 深層睡眠(deep sleep),又稱慢波睡眠(slow-wave sleep, SWS) 或是 delta sleep,長約 20-40 分鐘。

Stage 4: REM, 快醒的時候,也通常是做夢的時候,長約 10-60 分鐘。



愛迪生產生科學點子的密技


江湖傳聞說愛迪生(Thomas Edison)和畫家達利(Salvador Dalí)是利用夢和醒之間來得到靈感,他們的軼事中提到了產生創作和科學點子的夢是發生在從清醒到入睡的過渡過程中。

愛迪生在發明遇到瓶頸時,會手提著鋼球在椅子上睡覺,睡著之後手會鬆開,然後他就會被鋼球掉到地板上的聲響驚醒。在醒著和剛睡著時這段期間是入夢時創造力發生的時候,可能會在夢中想到什麼或解決麽問題,而在這時候鋼球落地聲響會把他叫醒,便可以立刻把夢見的東西記錄下來,才不會睡起來後就忘了。

傳言達利也是用這個方法來激發他的創造力,不過他用得是鑰匙而不是鋼球。

讓科學家會獲得諾貝爾獎的夢


德裔藥理學家 Otto Loewi 因其獲得諾貝爾獎的方式而聞名,他的獲獎實驗是在夢中浮現的。

根據 Loewi 的說法,在 1920 年復活節星期天前夜,他半夜醒來,打開燈後,匆匆在一張薄紙上下一些東西,然後又睡著了。隔天早上六點的時候,他想起半夜醒來的時候寫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但因為字跡太潦草到自己都看不懂。

第二天凌晨三點的時候,前一晚半夜記下的東西再度浮現在腦海中,是一個實驗的設計,用來確認他 17 年前提出的有關神經訊號的化學傳遞假說是否正確。於是他立刻起床,跑去實驗室,根據夢中的設計進行了一個青蛙心臟的實驗。

在那個著名的實驗中,Loewi 將兩個跳動的青蛙心臟分別放在灌流室中:一個保留了迷走神經,而另一個則去神經化。接著,他刺激了第一顆心臟的迷走神經,使它跳動得更慢。當他將第一顆心臟的灌流液用到第二顆心臟時,它也變得跳動緩慢,好像它的迷走神經也被刺激了一樣。在另一個類似的實驗中,被刺激的心臟的灌流液則是會使另一顆心臟跳動得更快。他將這個副交感物質(parasympathetic substance)命名為 vagusstoff,也就是乙醯膽鹼(acetylcholine)。他的夢讓他發現神經細胞是透過化學物質來傳遞訊號,並讓他得到了諾貝爾醫學獎。

另一個例子是 Friedrich August Kekul,1865 年的某天他從一個奇怪的夢中醒來,這個夢是一條蛇形成一個圓圈,咬住了自己的尾巴。當時的他想要知道苯(benzene)真正化學結構,而夢中的蛇吞下自己的尾巴的樣子,讓他意識到苯的結構是一個環,並讓他在德國小有名氣。

透過夢解開數學謎題


在超過一百年後的 2021 年,科學家們想重現愛迪生的方法,就是抓住半夢半醒之間的 moment。法國巴黎 Sorbonne Université 的研究團隊找了 103 位很容易入睡的人,給他們一個數學題,要他們利用兩個規則把一個八位轉成七位數,但是沒告訴他們解題小秘訣。

他們讓參與者先做數學題,解不出來的就坐在一個暗室裡的椅子上,闔眼休息 20 分鐘,休息同時右手握著一個塑膠瓶,直到他們因手上的塑膠瓶掉落而醒來,結果在 N1 階段醒來的人,解出數學題的比進入 N2 的人多。也就是說,這個創造力是發生在 N1 只有 15 秒的人,如果進入深層睡眠後就消失了。

N1 睡眠激發你的創造力


為了了解 N1 是否真的能夠激發創造力,哈佛和 MIT 的研究團隊募集了志願者到實驗室中進行實驗,他們被分為清醒組和小睡組。

小睡組的要躺下並戴上眼罩,同時佩戴一個叫 Dormio 的手套裝置以追蹤睡眠階段,連接到手套的電腦會透過聲音來提示佩戴者夢見特定主題,稱為「有目標的夢境孵化」,對照組則是戴著 Dormio 但沒得到指示。

電腦指示志願者閉上眼睛並放鬆。當他們開始逐漸入睡時,聲音提示他們想著樹,然後等志願者進入半夢半醒的 N1,我們在這個階段仍然可以處理外界的信息,但相對於清醒時,思維更不受限制,思緒流動自如。

研究團隊在志願者進入 N1 階段約 5 分鐘後,用第二個聲音提示叫醒他們,要他們說出心裡在想什麼,然後再指示他們繼續入睡。這個過程在 45 分鐘內重複進行了多次,喚醒參與者報告他們的夢境,然後讓他們繼續入睡。

清醒組則是一直保持清醒,要麼想著樹木,要麼只是專注於一般的思緒。

接受到聲音指示的志願者真的夢到了樹嗎?

所有使用 Dormio 的志願者都說他們夢到了樹:一個志願者夢見自己的手臂是由木頭製成的,另一個說他變成巨人,可以把樹當小點心那樣吃。

志願者們也進行了創造力測試,要求他們寫出樹木的其他用途。研究人員發現志願者們會將他們夢到的東西運用在創作之中,例如夢見自己的四肢是木頭做的那位寫了一個關於橡木國王的故事,而夢見自己變得比樹還要高大的人,在他的創作中,樹被做成了巨人的牙籤。

評審用心理學研究中廣泛使用的創造力評分標準對這些故事進行了評分,考慮了敘述的獨創性、幽默性和感染力。

分析結果顯示,夢到樹的人的創造力分數比沒有睡覺、在想自己事情的人高了 78%,比沒睡但也是在想樹的人高了 63%。有睡覺但是沒接受指示的人雖然也創造力爆發,但有接受「夢見樹」指示的創造力還是比他們高了 48%。

研究的共同作者 Kathleen Esfahany 是該實驗進行時的麻省理工學院的研究生,她解釋道,人們夢見與樹相關的夢境越多,他們的創造力就越高,這個研究顯示,夢見特定主題有助於我們在該主題上發揮創造力。

根據麻省理工學院的認知科學家 Adam Haar 在研究中指出,許多認為自己被困住且缺乏創造力的志願者對於自己在夢境中的創造力感到驚訝。他表示,大多數人雖然不知道自己體內有一個完全不受束縛的部分,但每天一到晚上就會忘了這個束縛而奔放。

各位,睡前想東西是有用的!大家可以試試記住那個夜晚中解放的自己,看能不能利用夢解開謎題或找到創作的靈感,怕醒來忘記的話,也許可以效法一下愛迪生的方法。😆


Podcast 用聽的:科學亂講 從做夢看創造力 vs 聽得懂小孩哭聲的鱷魚



Articles:

Science | Dream glove’ boosts creativity during sleep

Science | Edison was right: Waking up right after drifting off to sleep can boost creativity


Papers:

A Haar Horowitz, K Esfahany, T Vega Gálvez, P Maes & R Stickgold. Targeted dream incubation at sleep onset increases post-sleep creative performance. Scientific Reports (2023) DOI: 10.1038/s41598-023-31361-w

C Lacaux, T Andrillon, C Bastoul et al. Sleep onset is a creative sweet spot. Science Advances (2021) DOI: 10.1126/sciadv.abj5866